忆沈·盛世（二十五）
第二十五章 长安比武（六）
夕阳慢慢朝比赛场地推来，如果都要比完，估计已经夜深了。沈奉此时还沉浸在晋级的喜悦中，后来这三位选手，皆出自其他地方。已经没有羁縻建置了，沈奉突然意识到关键，在心里暗想。
“这么说来，那我岂不是安东都护府的代表了？！羁縻建置也能代表？！不对……还有这位蒙古室韦的兄弟。”
他兴奋的转向穆哲那个方向招手，心里还想着自己也能和穆哲一样。却看到席下的三人纷纷摆手，柳晔还招呼他过去。
“怎么了？？突然叫我过去……”
铛——！！
一声云锣敲响，总决赛应声开始。因为时间紧迫，已经快到宵禁时间。如果再有大的异响，恐怕会给民众产生恐慌。所以箭术的决赛准备时间要比长枪的快很多。
沈奉朝穆哲那边迈出几步，又被公公拦下再请回去比赛。
席下的三个城市灵魂也放弃这最后的传话希望，就在焦急的气氛中，穆哲突然开始分析：“其实……奉儿也比较安全。”柳晔和曲孟帆目光转向穆哲，曲孟帆音色带着疑惑：“为什么？”他说出自己的想法。
“北都大人特意换成我们的衣服来比赛，也就证明他并不希望被人认出来。想好好比一场，或许站在他的位置上。同样有很多处于人际关系中的身不由己，其实如果奉儿可以一直保持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比试。反而也会得到北都大人的赏识。很多蒙古室韦的地仙，因为忌惮北都大人的权力，才会选择自行低头。北都无奈，但也没办法。这确实就是人情世故的一部分。”
曲孟帆突然想到：“邹忌讽齐王纳谏的道理？”
穆哲笑了一声，点头附和：“这么想也没什么问题。”柳晔捋了一下后，跟着笑了声说：“奉弟这个运气，真的不一般。被几个蒙古室韦的地仙让着进了决赛。”
这话听着，穆哲有点不开心。他回了句：“就算不知道蒙古室韦的这几位地仙真实实力，我想奉儿也不会差的，运气也是本事的一部分。他能从汉代候城大火活下来，真的比其他地仙强不少了。”
私下曲孟帆和柳晔对下眼神，挤眉弄眼之间曲孟帆还对口型，暗说穆哲心疼沈奉。两人看着穆哲的背影，而穆哲的视线一直都在场上……
随着场上鼓声逐渐激烈，似锦衣夜行又似黑暗中即将点燃火把的一瞬。紧张、亢奋等等情绪时刻刺激着在场的五位地仙，就连高高坐在主位的长安，都暗自舒口气嘀咕：“这回才是真的刺激，就等这个了。”
三轮射箭下来，成绩都彼此不相上下。到现在，拼的就是心理素质和忍耐力。谁如果泄气了，就已经输了。不过好在沈奉有个优点，只要不涉及到穆哲和辽东的事情，他的心态就特别好。一边射箭一边想：“我现在能站在这儿，就已经可以回去跟襄平城的百姓吹牛啦！我可太牛逼了！这么多高手，还能拿奖品！”
于是凭着玩乐心态，就算是天色逐渐暗下来，他反而手感和准头开始上升。甚至他感觉自己身旁有个熟悉的影子，扶着自己的腰和肩膀。他心中似是与这个影子对话……
“爹，如果你还活着，或者在天上看到这个场面，你是不是会为我开心呢？”
嗖——！
一支箭直穿红心，得到场内众人欢呼。旁边的地仙成绩不及，最后离开成为第五名。过一刻钟左右，才再次分出胜负。靶心上的箭越来越多，都是集中在红心上的。场上实时的点起无数灯笼，把场内照的光亮通透，与白天并无差别。
随着第四名第三名地仙下台领赏，赛场上剩下的沈奉并州两人稍作休息。不过这时候，沈奉目送第三第四名回到自己席间，他才觉得不对劲。
“奇怪，这里明明都坐满了人，蒙古室韦那里……也不缺人？？那现在和我比赛的是谁啊？！”
沈奉不敢看并州，开始紧张的原地转圈环视下面的观看席。恨不得跑到蒙古室韦那边一一确认，他开始懵了。
场下席间，穆哲看沈奉似乎像是再找什么东西的动作，他开口说：“奉儿察觉出不对了。”曲孟帆和柳晔也觉得有些不妙，柳晔接着说：“事到如今明白了……不算一件好事，这样特别影响情绪。如果这时候奉弟特意让着北都大人的话……”三人都跟着捏把汗，旁边的公公侍女，还有庚辰都双手合十乞求满天星斗众神。
并州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，脸上甚至出现浅浅得逞的笑意。有点好奇，这个看上去憨憨的少年到底什么时候能认出他真实身份。
沈奉不甘心，他不管旁边的对手是什么地位，都要知道他是谁！
最后，他在皇帝皇后旁边的三都之位中，找到一个空缺。此刻他感觉自己浑身血液倒流，内心无比慌张。他避开并州的目光，看一旁的地面。冷汗顺着他脸颊滑下来，他相信自己的眼神不会错，可如果这是真的，那么这一路晋级的时候，但凡有个差错，自己都可能牵连辽东！！
他一寸一寸转身，鼓起勇气看向并州，小心翼翼的问……
“您、您是不是……北都并州……”
并州没有回答他，对方正准备开口。那个特别识时务的鼓声再次响起，两人都明白这个答案已经不需要回答了。沈奉现在脑子一片空白，权威的气势以及人生地不熟的不安感几乎吞噬了他。
比赛又开始了，这是最后决出胜负的关键。
两个侍卫一路跑过来，向两人一左一右单膝跪地，恭敬呈上手中的弓和箭。
“先由左方地仙开始——！”
并州从容拿起自己的弓箭，一箭射中靶心。台上指挥的将军放下旗子，举起右手的旗子喊道：“右方地仙出箭——！！”
看着双手呈上的弓箭，还有阵阵鼓声和心跳声。沈奉感觉自己已经聋了，什么声音也听不见，就算听见也不想思考。他恨自己后知后觉，走马灯般才明白此前柳晔招呼他过去的道理。
咚咚咚——! 咚！
场上声音都止于这一刻，众人呼吸声都放低，不想因为任何嘈杂声放弃这精彩的瞬间。颤颤巍巍拿起弓箭，沈奉抬起胳膊瞄准，可这时手抖的让箭尖在靶心四周乱晃。面对最高级别的三都，还有皇帝皇后及其他皇室成员。可以说这个国家最有权力的地仙和人都在这里看着自己。
他确实超越了穆哲的成绩，可又无形之中将自己和辽东推到一个危险的境地。确实，就算做错了，让皇帝皇后和三都大人心生不悦，也不会被砍头或处死。
可位高权重的人的认知，还有他们的手段，可以让你生不如死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沈奉平复自己的心跳，想着：“干脆输了算了，到此为止……服个软。让他们赢，或许他们能高兴吧……”
台下的穆哲直接站起来，心里万般咆哮着攥紧拳头，凭借着他与沈奉这几百年的相处，他知道自己媳妇要干什么。
【奉儿，这个时候万万不要刻意认输！就要冲上去！】
就在沈奉箭尖往下落，瞄准靶心下方时。并州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，凭着人危机意识的本能，他朝并州那边看过去。对方双眸朝他这边递过来，声色低沉冰冷的说。
“你现在糊弄，对得起你的手下败将和对手吗？既然你已经知道本都是谁了，就认真比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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