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连沈】连沈劝退指南（二十四）
第二十四章 未来与自由
1945年8月15日正午 日本天皇向全日本广播，接受波茨坦公告、实行无条件投降，结束战争。
街道外面传来许多关于日本战败的消息，毕竟是在藤原朔的统治之下，接受消息肯定更快一些。曲孟帆听到消息，强忍住心中的激动说道：“确定了再说，现在还不要高兴得太早。”别看她嘴上这么说，脸上的笑意谁都能看的出来。其实陈旅安和陈连安也是一样。
每个人对于自由的定义是不同的，有的是卸去一身重担，天大地大任自己来去。还有的人是想脱离这种束缚，强权的压制，想来这姐弟三人属于后者。
陈连安看着窗外在想，自由……是不是就没有藤原千代和藤原朔的世界啊。他想去看看哥哥姐姐口中的江南，还有北边的奉天。因为藤原朔，他从出生开始，便被重重保护起来，很少能去外面。
此时已经残疾的藤原千代在屋子里，抬手将床头柜上的水杯还有食物统统砸在地上。日本战败的消息，想来她也是听的一清二楚的。现在的她，精神有些不太正常。在楼下，姐弟三人听到客房里传来的骂人和砸东西的声音。不过他们三个好像都更愿意直接无视掉，选择继续沉浸在即将到来的自由中。
一个藤原千代，已经不会怎么样了。
1945年9月9日 日本宣布正式投降。
陈旅安特意因为这件事买了一台收音机，姐弟三人坐在收音机前听广播。听到广播员正式宣布日本投降的那一刻，曲孟帆和陈旅安两个人抱在一起，偶尔还大喊一声，慢慢的……两个人都哭了。比起前两个人，陈连安显得更平静一些。他没有直面过血腥和战争，更不了解哥哥曾经经历过的，姐姐口中那个惨绝人寰的屠\杀。不过在他看来，他的梦想也在这一刻实现了。
这一年，陈连安的样子，大概也有十四左右了。
这四十年的压抑，终于换来今天的自由，还有更美好的未来。他们离战场很远，却又距离这无数次战争的幕后黑手很近。这场战争的胜利，有冲锋陷阵的勇士，坐拥后方运筹帷幄的将军，在敌我双方转圜的情报者。更多的，还是那些质朴善良的人民。
屋内的藤原千代自然也能听见楼下的广播，她听得懂中文。广播中的情绪越是激昂，她心里就越是凄冷。身在日本的父母已经好久没有给她寄信了，藤原朔不知和她的父母说了什么，自己彻底成了被家族和国家抛弃的弃子。
“父亲，母亲……我好想你们，哥哥还好吗？智子小姐还好吗？我想回家……我想，再用自己的双脚，走一遍故乡的路。再看看故乡的樱花……”
藤原千代拿下自己头上的簪子，插进自己的脖子中。随着血流的越来越多，她从床上摔在地上。没有铅粉装饰，终于露出她自己本来清秀的脸。阳光穿过树叶星星点点落在她脸上，她终于可以回到她的故乡，还站在樱花树下。
恬静美好。
此时，从楼上传来一声闷响，陈旅安上楼推开客房的门。
藤原千代已经用头上的簪子自尽了。
家中本属于日本籍的仆人，全部走出陈家。在公馆门口，纷纷拿出怀中的佩刀自杀。
陈连安从窗外看着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尸体，当他还在思考的时候被曲孟帆抱在怀里。曲孟帆以为陈连安是没见过这个场景，吓傻了。陈连安倒是没有什么恐惧，说到底，没有感情。就算死了，也谈不上悲喜。
陈旅安拖着藤原千代的尸体下楼，曲孟帆看见后将陈连安眼睛捂住。陈连安抓开曲孟帆的手，对一直担心他的长姐说道：“姐，我不害怕。都已经过去了，人都会死的。我们和他们不一样，而且他们是坏人，死了就再也伤害不了我们了。”曲孟帆似乎也长舒一口气，揉揉陈连安的头顶说：“连连也长大了呀。”
曲孟帆起身看到脖子上插着发簪的尸体，又看看从楼上一路拖下来的血痕。摆摆手似乎想要扇走屋子里的血腥气，转身去杂物间拿来一个拖把。陈旅安没有理会曲孟帆，直接将尸体扔到门口，和那几具刚才自杀的尸体一起。回屋点着一根树枝，把尸体落在一起，一把火烧了。其实也引起周围不少邻居的侧目，还有很多以前从日本搬来的居民，也听到战败的消息纷纷回国。
他们也是担心会被报应。
当初很热闹的旅顺口，突然冷清不少。
屋子里，曲孟帆也帮忙将那些日本的衣服，生活用品。就像它们沾着病毒一样，但凡有一点点和日本有关系的，统统扔到火堆里。陈连安看自己帮不上什么忙，只能上楼回到自己房间。
钢琴老师估计也不会再来了，可能还会换个新的钢琴老师。陈连安躺在床上无所事事，抬头看到自己床头上摆着的戚继光木偶。伸手拿来把玩，他对木偶说道：“沈哥，那个日本女人死了，自杀了。还有那些日本来的佣人也死了。家里以后不会再来日本人了吧……我们胜利了，我也可以随意出去玩了！”
“连连——把你房间里和日本有关的东西，你不要的东西都拿出来！就地全烧了！”
“好——！”陈连安把木偶放到床上，打开自己的衣柜。他首先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一套日本衣服，拿起来打开房间的门直接扔在外面，还有日本的画集。以前藤原千代逼着自己写的日本俳句、音乐唱片……
曲孟帆看着陈连安像鼹鼠一样，不要的东西只扔在房间门口，在房间里紧折腾。她探头到他房间里，险些被一个东西砸到脸，低头一看。还是个日本的短刀，她翻个白眼说道：“你这孩子，这些东西扔在这里就不管了？去去去，拿到门口的火里！——嗯？”说完，拎着拖布准备去楼梯，突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住目光。
陈连安看着刚才扔出去的破烂，本以为自己姐姐能帮忙带下去，只能自己亲自动手了。曲孟帆进到陈连安的房间，看到床上的木偶。九年过去，木偶曾经的颜色已经淡去很多，想来陈连安经常拿着玩。曲孟帆看旁边的架子上那么多自己给他买的国外的士兵玩具，虽然玩过，不过还是那个样子。
“哎，连连。这个不扔啊，已经很旧了。”
陈连安好不容易把这一堆东西尽自己所能全部抱起来，扭头看见自己姐姐正拿着木偶，连忙说道：“这个不扔！姐，你别动我东西……”
“好好好……现在就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啊，明明当初那叫一个粘人，信都让我们给你读，汉字都没识全。行了——我去拖地，不管你。”
曲孟帆从房间出来将门关上后，陈连安才抱着东西下楼。
这个木偶，对当时的陈连安来讲。就像他的守护神一样，当年听完沈奉宁的信，他就要曲孟帆讲戚继光和烟台的故事。除了一些她自己的恶作剧揭短，剩下的，他仍会觉得，戚继光真的是一位英雄。偶尔在深夜，陈旅安也会在陈连安的床边讲沈奉宁的故事。
它被雕刻成一位英雄的容颜，而送这份礼物的人，也是英雄。
甚至在经历过藤原千代的事情后很久的夜晚，陈连安还是会做噩梦。每次被梦惊醒时，就会抱着这个小木偶睡觉。有了它，陈连安会觉得，自己被保护着。藤原千代伤害不了他，任何事情都不会。
陈家门口的火，烧了将近两小时。除了一些大型家具，家里变得空旷了不少。不过也一改曾经无处不在的日式风情，这一把火，烧去那些阴霾的过去，接下来的生活，他们会更有勇气重新站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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