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潭碧柳(接单版)

进一寸,便有进一寸的欢喜

忆沈·折戟(四十四)

  第四十四章  永顺坊

    

  小道尽头闪着光亮,油灯透出红纸似是一双红色眼睛,引诱人走向尽头。不少男人勾肩搭背,但大多数属于中低层平民,偶尔有几个穿着鲜亮的领着姑娘出去住。擦肩而过的欢颜笑语,尽是粗俗露出的挑逗话,姑娘不恼反而还应着。搞得像是郎情妾意,实际认识不超过一刻钟。

    

  领到街上的姑娘穿着都是大红大绿,配色并不高级,但足够惹眼。在酒色搅弄眼前清明,天地不分时这种刺目反而恰到好处。沈奉宁扇走路过男子的酒气,心里想:“喝成这副德行,就算是猪都无所谓了。”

    

  他总算是验证店小二当初的话,由此看来还是常年混迹人间能知道的更多。随着夜色渐深,有漆黑笼罩的人心欲念更毫无忌惮的袭掠风月场所。走进小路深处,越靠近红色尽头,沈奉宁心里就越是悲伤。

  

    “我宁可希望自己前几个月是白跑一趟,永顺坊的传闻是假的。这些姑娘为什么……宁可做这种事,都不愿意自己劳动换钱。”

    

  这个思路很快被他自己打断,他本身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。

   

   “这怎么能怪姑娘们!肯定是这些恩客威逼利诱,再加上鸨母骗人罢了!”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,周遭尽是脂粉和隐约听到的笑声。

    

  

    永顺坊一共四家,这四家门口挂的都是“张府”“赵府”这些寻常牌匾,平时不开门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。暗昌之所以不容易发现,就是因为它可以伪装成寻常人家。歇业时是鸨母变成妈妈,“收养”一群姑娘。等开业时候直接把男人拉进里面,做些什么也不会引起怀疑,全当是男人三妻四妾玩闹。要是有喜欢清静的,就直接带出去玩。

    

  在这里人已经不再是人,是玩家和玩具。

    

  沈奉宁还是不敢相信,他不愿意再上前一步,只是仰头从墙外听墙内热闹。

    

  “契丹人的女性地位要比汉人更高,难道他们掌权之后,还能有类似东西……”

    

  想到这里他冷笑一声,才恍然大悟自己下意识的想法在这现实之中有多可笑。他已经得到想要的确切情报,之后就等着有机会把这处暗昌消除。

    

  “女性地位高又能如何?终究也是逃不过家族势力,说到底。民\族、性\别都是阶级掩盖自我的手段,可怜又可笑的遮羞布罢了。钱权名利都是迷障,可活在世上又离不开它。甚至……”沈奉宁想到此处喉咙哽咽,叹气让自己放松:“甚至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,也是这东京城的一部分,是构成这繁华的一部分……有阳便会有阴,消不掉的。我这么做也是白费力气……”

    

    

  他感觉自己好累,身心俱疲。说是出去体验生活,可钱也没赚到还要靠穆哲解围。说是出去调查民情,可最后好像什么都没改变。

    

    

  “啊——!!”

    

  一声凄惨的哀嚎伴着木门巨响,沈奉宁立刻寻声转头。看见门外是个瘦弱女子,被撞在地上半天没起来。接着就是鸨母和几个姑娘拉着恩客,鸨母声音沙哑尽力劝着:“您别生气,干嘛和她过不去。她就是我们端屎端尿的,我们这里有很多漂亮姑娘。来,快带着公子回去!您小点儿声,这要是让官府发现了,咱们日子可怎么过,哎哎哎!!”

    

  兴许是男人喝了酒,挣开这些香软玉手就非要和地上这个小姑娘硬碰硬。拎起小姑娘就像拎着一个破娃娃,扇耳光的声音沈奉宁听着都疼,他早年在军中呆着,经常听到各种打斗声。

    

  “再这么扇下去,耳朵都得聋!”

    

  沈奉宁在旁边观察片刻,他的少年意气还是战胜了对现实的悲观绝望,站起来直接跑过去。

   

   “千千万万个我救不了,起码眼前的我不能见死不救!”

    

    

  【我从未与这世道相妥协,只是放弃了拯救心中自认虚无浩大的世界,转而珍惜眼前的每一刻。我做不到燎原之势,可我依然愿做别人的一点烛光!】

    

    

  他想起自己小时候,也有个小姑娘因为簪子被男生欺负。结果英雄救美被人追了大半个襄平县,直到逃进相熟大娘的羊皮堆里才侥幸躲过一劫。

    

  “沈奉宁啊啊啊!!你怎么老干这事儿啊!”他在心里痛骂自己。

    

  手直接握住对方准备甩过去的一掌,男人口鼻喷着怒气酒气,瞪着眼睛看向沈奉宁吼道:“你哪来的小鸡崽子,给老子滚!别打扰老子消遣!她是我买下的,就该让我打!”

    

  沈奉宁没直接来硬的,而是转个思维尽量不打人最好。遂好言相劝:“哥们儿!差不多行了,你都说你是花了钱的,你这要是打死了多不划算啊!”谁料到那个被打的姑娘居然还能挺住,扯着嗓子喊着:“你有本事就打死我!省得我在这世上活着!”

    

  他人都傻了,心想:“我的祖宗啊!帮你说话呢,怎么还火上浇油啊!!”

    

    

  此刻沈奉宁感觉自己像是河水里的一件衣服,被人浪卷的睁不开眼睛,他抓着男人的手,其他女人还都来拽着凑热闹。脂粉味和红色指甲的手在黑夜里如鬼魅要吃人,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了,大喊一声:“兄弟,对不住了!”

    

  手刀下去,直接砍中男人后脖子,那个男人似山崩之势倒在地上。沈奉宁觉得自己还得虚脱一次,靠在墙根闭眼睛大口喘气。这些女人们叽叽喳喳不知道该怎么办,沈奉宁皱眉喊着:“把这男的抬进去,睡醒就好了。八成是喝多了,鸨妈妈。”

    

  鸨母此时也看出沈奉宁虽然穿衣跟农民一样,但是手上有功夫,不敢轻易招惹。听见沈奉宁叫他,赶紧拧着腰小步过去:“哎!在……小爷您什么事……”

    

  沈奉宁算了下自己留在东京府的稷寿金说:“我愿意出钱赎这个姑娘,还她一个自由。不知道刚才兄弟说的话是不是真的,她真的已经被卖给这人了?”

    

    

  鸨母是相当聪明的人,这种恩客之间的问题自然不是她能做主的,她也不想自己惹火烧身。立刻笑着劝道:“还没付钱,可能恩客真的喜欢。那小兄弟等恩客醒了,你和他商量商量?”

   

   被打的姑娘赶紧跪着爬过来,看见沈奉宁就磕头。沈奉宁感觉自己手边的地都在震,姑娘披头散发就像念经一样苦求:“求您,那个人喝多了。我明明只是个打杂的,他非要扯我衣服。我不要在这里呆着,您要是愿意赎我。我、我一生给您烧火做饭当洗脚奴婢!求您了……求您了……”

    

  其他的姑娘有的回自己房间,留下来的在那儿阴阳怪气。沈奉宁从里面倒是听出一些有趣的东西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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